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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千将衣轻尘放下,后者这才注意到眼下二人竟是身处城隍庙的瓦上,城楼之高,伸手可摘星辰,放眼览尽万家灯火。慕容千就地坐下,拍了拍身侧的空位,“雪哥哥站着可累?”
衣轻尘挨着慕容千坐下,此时他的情绪十分复杂,记忆中稚嫩的孩提已经出落成了俊逸非常的青年,虽仍面带些少年狂气,体格却远比自己来的高大强壮,想来从今往后,虽仍以兄弟相称,却再也轮不到自己来保护他了。
察觉到衣轻尘在看自己,慕容千微微扬起唇角,“雪哥哥这般看着我作甚?”
衣轻尘心中有些感慨,“十年光景,你终归还是同我一样做了贼人。”
慕容千挑眉,“雪哥哥很失望?”
衣轻尘伸手抚上慕容千的头顶,记忆中的小千从来都像只小狗,只要被自己揉揉脑袋,便会忘却所有的不愉快。指尖触碰发丝的瞬间,衣轻尘能明显感受到慕容千僵了一下,而后才克制着放松下来,衣轻尘觉得他大约是抗拒了,便象征x_ing地揉了一揉,抽回了手,“这十年你都做了些什么?”
从一个只会躲在身后哭泣的孩童成长为如今的盗首,说没有吃苦衣轻尘是不信的,这背后究竟要承受多少冷眼谩骂,他自是深有体会,那些因偷吃食而被拳打脚踢的日子几乎占据了他眼下所能想起的全部记忆。多到他曾不得不怀疑,自己活着是否便只能如蝼蚁这般下贱?
那时的他还有小千需要照顾,所以他挺过来了。
可这十年里,慕容千还有什么?
慕容千从袖中倒出一支雪白的长笛,笛身上镂着不甚明显的兰cao,纹路中还有丝丝缕缕沁入白玉的血迹,笛身上有两处断痕,皆被人用金箔粘好。慕容千一手托着长笛,一手托起衣轻尘的右掌,将长笛渡了过去,“有千山雪,有《伶仃》。”
千山雪便是笛名,《伶仃》则是自己当初为哄小千睡觉而胡乱吹奏的一首曲子,怎知慕容千这小子乐律天赋极强,只听了一遍便将曲子记在了脑中,如此哼哼了许多年,明明是怪异的调调,却凭生被他哼出了一股子西域风情。
衣轻尘再见千山雪,心中百味杂陈,放在手心摩挲许久,终还是还给了慕容千,“你将它维护的很好,如此托付与你,我也十分放心。”
慕容千面色复杂,衣轻尘回味着自己方才那番话,觉得有股临别托孤的意味,生怕慕容千再误会了什么,便解释道,“今次正式将它赠与你,是因为你能比我更好地使用它,你晓得的,我五音不全......”
慕容千却打断道,“雪哥哥吹什么都很好听。”
衣轻尘还想再劝诫劝诫慕容千,不能如此盲目憧憬,话在喉头尚未托出,突如其来的打更声却搅乱了他编排好的话语。
循声望去,夜色中,本应是洛河书院的位置已燃起了熊熊大火,火光冲天撕裂了渭城原本的宁静,街道上全是披衣出门看热闹的居民,衣轻尘站在高处,自然也比他们看得清楚些。
他看见,火光之中有一人,沐火而舞。
他难以置信地拭了拭眼,愕然中想要再走近些,脚下却已踩空,身子正要下坠,慕容千忙一把从后边抓住了他,“雪哥哥你无事吧?”
衣轻尘不自觉回想起前日的梦境,心有余悸。
他不是很明白自己方才为何竟会做出那般痴傻的举动,若是以轻功闻名于世的衣白雪居然从高楼摔下摔死,定是会成为江湖笑柄吧。
慕容千将衣轻尘提回屋顶,瞧了那起火处一眼,颇不以为意,“鬼面郎君的把戏罢了。这人邪祟的很,他师从天鬼老道沈谢,沈谢此人生平血债累累,苦心经营他那天鬼道术,甚至不惜以人命为代价。天鬼道术分作三脉,其中一脉便是幻术,幻术讲求摄人心魄,修其行、度其气、浮于表,寻常人若是卷入其中,多半活不到自行清醒的那一刻。”
说罢,碾死了脚边一只扑腾的蛾子。
目之所及,长街火势汹汹,牵连了近乎整条街的铺子,任凭多少清水浇下也没有变弱的趋势,火海中再瞧不见那道起舞的人影,街道上也没了哭声,衣轻尘定睛细看,这才察觉了诡异之处。
所有看热闹的居民都似木偶一般,步调一致、慢吞吞地朝火海方向走去,最先抵达火海的也没有止步,而是如飞蛾扑火一般径直走进了火中,期间没有哀嚎挣扎,似乎根本感受不到痛楚。慕容千合上双眼,“雪哥哥,你看到了什么?”
衣轻尘如实相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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